当晨雾在窗棂上凝成细碎的霜花,当风里裹挟的凉意终于褪去最后一丝秋的温软,日历便在无声中翻到了立冬这一页。
这是二十四节气里第十九个节气,是秋与冬的分水岭,像一位沉默的信使,携着素白的请柬,邀我们步入季节的深庭。它没有立春的萌动、夏至的热烈、秋分的清朗,却自有一份敛藏的静美,在万物蛰伏中酝酿着岁月的深情。
清晨推开窗,最先撞见的是檐角那株老梅。秋末时还残留的几片黄叶早已落尽,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蓝色的天空,却不显萧瑟。仔细看去,枝节间已冒出点点嫩黄的花苞,像被冻住的星子,藏着对寒冬的倔强期许。地面上,昨夜的轻霜还未散尽,给枯草、石阶、乃至院角的竹筐都敷上了一层薄纱,踩上去沙沙作响,那声音里藏着冬日独有的清脆,仿佛时光都放慢了脚步。
踱到河边时,水汽更浓了。往日里波光粼粼的河面,此刻竟笼着一层薄雾,远处的桥影朦胧成淡墨画里的线条。水鸟似乎也怕冷,缩着脖子蹲在露出水面的礁石上,偶尔扑棱一下翅膀,搅碎满河的寂静。岸边的柳树叶子早已落光,枝条却依然柔软地垂着,倒映在水里,与薄雾交织成一幅写意的水墨画。有老人牵着孙辈的手走过,孩子裹得像个小粽子,手里攥着刚买的烤红薯,香气在冷空气中散开,暖了鼻尖,也暖了这清冷的晨。
回到家中,母亲早已在厨房里忙碌。
立冬吃饺子,是老辈传下的规矩,说是“立冬不端饺子碗,冻掉耳朵没人管”。案板上撒着白白的面粉,母亲擀着面皮,父亲则在一旁帮忙包馅,韭菜鸡蛋的清香混着姜末的辛辣,在屋里弥漫开来。我凑过去想帮忙,却被母亲笑着推开:“去烤火吧,别冻着。”客厅里的壁炉烧得正旺,木柴噼啪作响,火光映在墙上,跳动出温暖的光斑。窗外的风渐渐大了,呜呜地吹着窗棂,而屋里却是一片融融的暖意,这种冷热交织的对比,让冬日的温馨更显珍贵。
午后,阳光终于穿透云层,洒下淡淡的金光。我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,裹着厚厚的毯子晒太阳。院子里的那棵老银杏,叶子早已落尽,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,却依然透着一股苍劲的风骨。几只麻雀落在枝头上,叽叽喳喳地叫着,打破了午后的宁静。远处的田野里,麦苗盖着一层薄霜,绿油油的叶子在阳光下泛着光,那是冬日里最鲜活的色彩,昭示着生命的坚韧。偶有农人扛着锄头走过,身影在田埂上拉长,与这冬日的田野构成一幅静谧的田园画。
傍晚时分,天空渐渐暗了下来,风也更冷了。厨房里的饺子已经煮好,一盘盘端上桌,热气腾腾。一家人围坐在一起,吃着鲜香的饺子,聊着家常,窗外的寒意仿佛被隔绝在了千里之外。饭后,父亲泡了一壶热茶,茶香袅袅,氤氲了整个房间。我看着窗外的夜色,想起古人说“立冬之日,水始冰,地始冻”,这是自然的节律,也是时光的沉淀。立冬不是结束,而是一种积蓄,是万物在寒冷中养精蓄锐,等待着春日的绽放。
夜深了,霜更重了。躺在床上,听着窗外的风声,心里却格外安宁。立冬就像一首舒缓的歌谣,用清冷的旋律唱出岁月的静好;又像一帧素白的画卷,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生命的本真。它教会我们在喧嚣中学会沉静,在寒冷中懂得温暖,在蛰伏中期待希望。愿这个立冬,我们都能拥一份暖意,守一份安然,在时光的素白序章里,书写属于自己的温情故事。


今天立冬,有点清冷,门口的银杏树彻底的黄透了